《地尽头》番外2 · Love Again
00 【情人节快乐:)】 凌晨一点，成韩彬按下发送键。在这一小时之前，他刚收到章昊发来的同样内容的简讯。 信息发出去几秒就显示对话已读，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下，毛玻璃门被打开。氤氲水汽从门缝里溢出来，带着温暖潮湿的气息，以及一张被热气蒸腾得微微泛红的脸。 只见对话框另一端的人正盖着毛巾，探头对他说：“成韩彬你跟我玩什么时差情趣呢，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01 除夕夜。 接到成韩彬的来电时，章昊正在沙发上逗两条小狗。他看了眼一旁在视频里和韩彬阿妈展示这个点全国人民都在看的联欢晚会的妈妈，起身引着狗狗们回到各自的小窝，在走向自己房间的路上按下接通键。 他掖了掖身上的薄毛衣，刚放大屏幕就蹦出一张脸颊红红眼睛亮亮的脸。 “昊hiong，除夕快乐～” 几个月没见，中文又好了。 “喝酒了吗韩彬尼，脸蛋红红的。”他点了点手机，仿佛这样能触碰到成韩彬温热的脸颊。 “陪妈妈喝了一点。她今天拜托我帮忙买去你们那里的机票，说今年也要陪昊妈妈过节。”屏幕里的人转头向旁边看了一眼，又回过头对着章昊弯起眼睛，“晕，又在向昊妈妈炫耀。她太开心了。” 看着像拓麻歌子一样的成韩彬，章昊也不禁跟着一起笑。他学着成韩彬逗大麦关心的语气逗他：“韩彬呐，有没有想哥哥？” 小拓麻歌子一下就瘪嘴了：“昊怎么回事，明明上一条消息就是说的想你。” “谁知道是真话假话，”章昊嘴上这么说，却诚实地回到聊天界面敲了个【我也是】发过去，“所以亲自问问你。” 对面的语气轻了，眼神却认真起来：“很想你，所以我又另外买了两张机票。” “两张？”章昊立马坐直了身体，“你和谁？” “真是的，昊在想什么啊，”成韩彬眨眨眼看穿了章昊内心的小九九，小声嘟囔了一句后澄清道，“我，和你。我们。是我们一起。” 02 一开始成韩彬提议去札幌，章昊是不怎么同意的。 他不喜欢冷天气。 跨越大海的距离，五个小时的直飞时间，以及北海道纯白色的冬天，对于他而言都太冷、太遥不可及。 但是在成韩彬第一百零一次用他那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看向自己邀功的时候，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周后两个人各自打包行李，和妈妈们道别，在不同航道起飞，又一同落地新千岁。 现在，一千五百公里的距离变成了十公分。 酒店的电视正放着一档介绍如何食用海胆的美食节目，音量不高，只是增添一种“外出旅行”的氛围。 温热的气流穿过手指，潮湿的发丝在掌心逐渐干燥。成韩彬屈膝，直立跪在床上，身前是盘腿坐着的章昊。他一边给哥吹头，一边拢紧他哥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 “怎么这么瘦了？昊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说这话时，温热的指尖沿脊骨从腰际向上游走，力度若有似无，带着不动声色的克制，时不时用虎口和掌心丈量皮肤的起伏，仿佛真的在观测与上一次相见时的身形。 “……如果你来我家过年就知道春节不吃胖这件事是完全不可能的。”章昊闻言抬头，和成韩彬四目相对，“手放下来，又想捉弄你哥。” 一句话让还想从衣领里伸进去挠痒的手停在肩上。 成韩彬索性关停吹风机放在一边，俯身亲了亲章昊露出的光洁额头，作祟撩拨的手也光明正大地从身后搂住窄腰，雏鸟般将头埋进温暖的颈窝。 他深呼吸了很久，像要把章昊的气息尽数吸入肺部，通到五脏六腑的血液里。 “只是太激动了，光是想到昊此刻在我身边，就轻易地感到幸福。虽然每天都保持通话和视频，但是和手机里的昊相比，用眼睛看起来更漂亮。我的心在跳，好快。” 扑通、扑通。 笨拙的言语沉闷地在耳边响起，呼出的热气隔着衣服渗透进肌肤，撩拨着隐隐绷紧的神经。 韩彬尼看起来也更漂亮，更真实。章昊的话语哽在喉间，没有说出口。 取而代之的是不自觉收紧的指尖，像是要抓住什么真实的东西来维稳泛起涟漪的心。他点了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柔软、结实、有温度、微微颤抖。不是屏幕里的电子宠物，而是真真切切抱着他的、面对面说情话会害羞的成韩彬。他的恋人。 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随背后振动的胸腔变得急促，仿佛被某种节奏引导，跟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一同失控。 然后，他也不清醒了。 03 漫长又潮湿的吻如同北海道的冬天，带着细雪般的绵密与柔软，缓慢而无法抗拒地渗透进骨缝。 太久没有温存，碰撞都显得生涩。腰被抬高，没完全脱去的衣服下是不断爱抚战栗身体的手。掌心像温着一汪水，所经之处都是被刺激生出的细小疙瘩，成韩彬就停住继续的动作，轻拍身下紧绷的肌肤。 他用鼻尖描摹这张心心念念的脸庞的轮廓，猫一样用漂亮的长睫毛扑闪扑闪地蹭哥哥的脸。 渐渐的，章昊情动的身体适应了熟悉的冲撞，食髓知味般在成韩彬腰上盘起两条长腿，饱满的大腿根随动作荡起流畅的线条。 虽然在身下，但他逐渐掌握起性爱的主动权，勾着成韩彬的脑袋，额头抵着额头喘息。 同款沐浴露的清香在交织的呼吸中传递，十指相扣处，他们把彼此的手攥得很紧，连戒指的碰撞声都清晰可闻。 镶嵌进环的钻石不大，但对于成韩彬和章昊而言，它明亮得纯粹而耀眼。 …… 在成韩彬第二次进来的时候，章昊显得更游刃有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叹气般说：“韩彬呐，日子过得好快。一眨眼就到新的一年了。” 面向章昊柔软的眼神，成韩彬鼻尖发酸。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和哥哥认识的二十年里，初恋的一年美好又短暂，之后的五年他们在互相错过，只有最近一年半他们在好好地、坦诚地面对彼此。 才一年半，十五个月，和过去的二十四年人生相比，太短太短了。 他有点想哭。 章昊捧起成韩彬的脸，所有情绪在这张年轻的面庞上袒露无遗，很好猜。他拨开成韩彬垂下的刘海，好让那双黑森林一样的眼睛能够有勇气直视自己。 他轻声安慰：“干嘛呀，又要哭。今天不是幸福的日子吗？明明答应了你做什么都可以的。五年我们都这么快过去了，五十年也会一起走过去的……” 成韩彬凑近了，把章昊还想继续说的话吃进肚子里。冰凉的眼泪顺势流下，落在他哥的脸颊上、耳朵里。很痒，涟漪一般颤抖着划出模糊的圆圈，扩散到章昊身体最远的部位。 吊桥效应。 章昊脑袋里突然想到这个词。 和自己在一起的成韩彬总在流泪。自作主张提出分手的时候，重逢时初次亲吻的时候，第一天异地恋的时候，现在连温存的时候也掉眼泪……眼泪好像淌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引发剧烈的反应，仿佛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粟麻的颤栗，有更温热的东西顺着心脏的脉络蔓延开来。 他抱紧了成韩彬，用脸颊蹭去湿湿凉凉的泪水。 “韩彬，成韩彬。”他低低地喊了一句，像是在确认，又像在沉溺。 几秒后，胡乱的亲吻和闷闷的回应自上而下落下来。 “能和哥走到现在，我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幸福。” 04 “昊，下雪了。是初雪。” 窗外是札幌今年的第一场雪。 对于北海道而言，“雪并非那么罗曼蒂克的东西”，但陌生的眼睛对陌生的地带太敏感，对于章昊来说，无论是雪籽追逐着在空中盘旋，还是羽毛般落下变成轻盈的白纱，都足够吸引他的目光。 “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看着窗外纷扬的雪花，章昊出声问道。 “现在？”成韩彬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哥，你会冷。” “呵呵来这之前没叫我一声哥，做爽了你倒是叫上哥了。”章昊已经起身，捡起扔在沙发上的大衣往自己身上套，“我们家韩彬，陪陪我吧。” 成韩彬只好也起床，穿好衣服，坐在床上等他哥让自己给他系围巾。 他边整理边想，怎么会每个小心思都发现……是血缘的魅力吗？那为什么只有我被看穿了？ 于是等待电梯的时候，成韩彬故意向他哥吹了口气：“亲爱的？” “干嘛这么叫我。”章昊走进电梯，按下按键。 “老公？” 又来了。章昊闭上眼睛，抿嘴保持沉默。 “欧巴？欧巴你耳朵红了。” 章昊想快步先走出电梯，手却被握住，塞进另一件大衣口袋里。 “宝宝怎么不说话？理理我呀。” 章昊一个都没理，也任由成韩彬牵着他，只把自己的脸往围巾里埋，使劲埋。 成韩彬这才心满意足。直到路过楼下一家便利店，他才依依不舍地松手。出来时两人各拿一杯热可可，在冬日的夜晚下并肩走着。 雪安静地下。 05 章昊不喜欢冷天气。 但是，一想到共享的围巾、温暖的饮品、延长的泡澡时间、刚好盖住下巴的被子，以及恋人从背后抱过来时贴在他耳朵旁毛茸茸的脑袋，他想，其实冬天也不错。 街景被染得白了，路两旁的小围栏积起雪层。他随手抓一把雪球，捏了一个小雪人。 “可爱。”他向成韩彬展示，得到这样的评价。如果是别人他会觉得敷衍，但是成韩彬是真心的——他请求自己把小雪人送给他，第一百零二次用他那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请求。 最后变成章昊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成韩彬兴奋地对小雪人左拍右拍，两人一动一静地走在街道上。 呼出来的雾气导致视线变得朦朦胧胧，夜晚的路灯发出的光在飘雪衬托下有了形状。一片雪花落在热可可的杯盖上，融化，像一滴透明的眼泪。 或许眼泪就是雨，章昊想。雨变成雪，旋转着落下，使他心里的绳索摇摇摆摆。但此刻札幌的雪只薄薄地覆了一层，尽管似乎还会下得更大，却从未掩埋并肩走过的痕迹。所以，和成韩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一见钟情。 他的视线落在专心致志捧着小雪人行走的成韩彬上，对方也心有灵犀地回过头看他，冲他笑。他的心脏加速地砰砰跳。 “不是时差情趣。”成韩彬掐细了声线，晃动手里的雪堆，让小雪人为自己解释，“我是……” 很在意你。我喜欢你。我爱你。 时差很重要，我是一个准时的人。哥记得我们所有的纪念日，所以我也想记得哥哥的时间。一年，一个月，一个小时。或者是看向我的一秒。 地点很重要。海边，落日，雪景，这些都还不够。我们有太多还没有去过的地方。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爱哥。 ——哥也爱着我。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