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05-08


  05      时钟走过七点,妈妈和妹妹应该已经出门了。      成韩彬从床的一边起身,赤脚走在地毯上,绕到另一边为对方掖了掖被角,拿起床头柜上昨夜留下的醒酒汤的碗,又顺手捡起被主人随手丢下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开门。      背着书包的雅凛一冲进门就看到她亲哥鬼鬼祟祟地从客房出来,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哥?”雅凛看了看她哥,看了看她哥走出来的房门,又看了看她哥手上另一个哥的外套,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从……”      “雅凛这个点还没去上学吗?”成韩彬飞快用身体挡住门缝,反手将门关上。      如果让雅凛知道一定会完蛋的。      “我习题册忘记拿了,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她说罢居然真的将眼睛闭上。      没看错的话那件外套是昊哥的,前几天吃晚餐的时候她见过;哥晚八点后除了喝水不吃任何东西,手上的碗肯定不是给自己用的……哥在客房睡了一晚吗?昊哥和韩彬哥的话……她心里开始尖叫。      c8 呀我哥和我大哥好像复合了,不知道这一条作为title放在论坛上会不会爆,呵呵……这都什么和什么事啊,我在为接下来的考试担忧,哥哥们却在谈恋爱。真是疯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成韩彬看雅凛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      “妈妈那边请放心吧,哥你知道我的嘴最严了。”雅凛点点头,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飞速逃离。      “阿尼……都说了不是啊……”      我和哥什么都没发生啊。成韩彬对着早已跑远的背影叹了口气,默默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谁规定分手后弟弟不可以和哥哥睡一个房间枕一张床了?      就算不再是恋人,哥哥也永远是哥哥。      *      果然还是家里的床好睡,无论是恰到好处的回弹程度还是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总之一夜好梦。      风暴中心的人直到中午才悠悠地从床上醒来,趿拉上小新图案的拖鞋走到洗手台前,刷牙、洗脸、给妈妈发送昨天聚会的合照,然后浏览今日的热榜消息。      【5月男子组合回归!金奎彬和韩维辰……】      啊,看来朋友们都发展得很好呢,他顺手为屏幕上两张漂亮的脸蛋点了个赞。      说起来他和成韩彬也有做爱豆的想法,正上高中的两个人为彼此都抱有这样的念头感到惊奇而默契。不过现在……他在国内的公立高中当着“体弱多病”而经常被占课的音乐老师,成韩彬则接手了一家舞室教孩子们跳舞。      说不定在某个世界他真的和成韩彬也像金奎彬和韩维辰那样出道了吧,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      不过当下还是吃饭要紧!经过一夜的睡眠,酒液早已挥发殆尽,空虚的胃发出“咕噜咕噜”的抗议,章昊踩着拖鞋“哒哒哒”地下楼,看见成韩彬正把米粥和小菜往桌上放。      粥是用鸡汤熬煮的,油点被有心地撇去。      “午安。”      “午安。”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持失忆,谁也没提那枚比泡沫还轻的吻,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酒精催化下的一场幻想。      他们面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章昊小口啜着粥,看不出眼底的情绪,成韩彬则吃得很快,三两下就见空,说了一声“我吃好了”就端起空碗朝厨房走去。      他打开水龙头,微冷的水流穿过手指。      “赶时间?”声音在背后响起,成韩彬转头就看到哥哥倚在厨房门框边。      “嗯,下午有学生要带,一会儿就出发。”      得到回答的人点点头,毕竟成韩彬再不上班他都要担心舞室是不是倒闭了。      “你穿的什么啊,”章昊看着围裙下的黄衬衫,只记得在高中也经常见他这么穿,“这件衣服还没扔掉吗?”      “……”成韩彬搓了搓手心的泡沫,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搭配——这不挺好的吗。      是因为已经二十三岁了,穿不出原来的感觉了吗?成韩彬苦恼地想,看样子该向雅凛请教下年轻人的穿衣风格了。      “你有看见我戒指吗,昨天我戴出门的。”      成韩彬将洗净的碗放在晾水架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知道呢,昨天晚上哥哥喝得很多,那个戒指看起来也不是很适合,比哥的手大一圈,可能没戴紧在哪里掉了吧。”      大了一圈、没戴紧。章昊眯眼看向面色不自然的成韩彬,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撒谎,心里想的什么全都会在脸上浮现。      而意识到自己多嘴的成韩彬紧紧闭上嘴,沉默地洗完碗,摘下塑胶手套便从哥哥身侧径直走过,最后出门前只跟章昊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我出门了。”      第二句:“如果哥哥记得的话,请遛遛两只小狗吧。”      不痛不痒,白开水一样平淡的两句话。      直到成韩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章昊才重新坐在餐桌前,低头一勺一勺地吃完了冷掉的粥。      *      他开始反思自己对韩彬的态度。      他并不是一位称职的哥哥,起码在来韩国的前十九年,他都没有对“父亲是因为另一对母子而离开妈妈”这句话产生过动摇,他默认成韩彬的存在夺去了他本该享有的爱。      他将对父亲的恨转移到了成韩彬的身上。或许爱是令他生恨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太恨而相爱,但最后爱成韩彬这件事让他感到痛苦,恨他也是。      可他知道,恨并不等同于讨厌,他不讨厌成韩彬,他只是恨他。      所以在意识到成韩彬对他有非分之想时,他可耻地感到一种隐秘的兴奋。他承认享受被“私生子”追求的快感,享受人生中为数不多不用主动讨好就能收获幸福的时刻,于是他装作无辜、装作不知情,在沉默中品尝成韩彬因为自己的摇摆而滋生的嫉妒,甚至是疯狂。      “成韩彬,你在吃醋吗?”      最后一堂课结束,教室陷入吵闹。章昊趴在课本上,用笔盖戳了戳成韩彬的胳膊。      成韩彬已经整整一天没跟他说话了,传过去的纸条也都被无视。      “因为中午直接去了社团而没有和你一起吃饭,所以吃醋了,对吗?”      成韩彬分辨不清哥哥说的“吃醋”究竟是掌握不好韩语火候的无心之言,还是故意挑暧昧捻酸的话逗他,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无法浇灭他心中的不快。      不仅没有提前知会,下了课也一声不吭地走掉,清洗餐具回来的成韩彬不见哥的身影,他左等右等,却只等来一条说着抱歉的讯息。      “怎么会,”他缩回手,声音听起来很冷淡,“哥想和谁吃饭都是你的自由。还有,我是‘生气’,不是‘吃醋’,‘生气’和‘吃醋’是不一样的。”      “我当然知道了,‘生气’就是‘生气’,‘吃醋’是因为喜欢的人才‘生气’。”他直勾勾地盯着成韩彬,语速很慢,但很笃定。      “嗯。”      “所以韩彬尼喜欢我吗?”      “哥,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哥平常就这么和别人模糊不清地说话吗?!心中的不快演变成跃动的火苗在心里熊熊燃烧,他打算单方面和章昊开启冷战。      “是喜欢的吧,不喜欢的人会跟哥哥亲嘴吗。”      成韩彬不理他,低头默默整理书包。      “真的不喜欢吗?可是韩彬啊,”他听见哥哥的声音飘远了,很轻地叹了口气,“我也喜欢你。”      “也”。      那一声叹气吹灭了虚张声势的怒火,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哥你说什么呢……!”成韩彬慌慌张张地别过脸去,相比刺眼的夕阳,他更怕看到此时哥哥的眼神。      是玩笑吗?听起来又那么真心。      “要亲亲吗?”哥哥摘下眼镜,直勾勾地看向年下。      章昊虽然看不见成韩彬的表情,但落日的余晖在他脸上镀了一层薄光,耳根升腾的红晕比晚霞更显眼,因为激动而颤抖的眼睫像一把小扇子,轻扫过他的心尖,痒痒的。      “别生气,是哥哥错了,”他哄道,伸手去牵成韩彬的手,“全世界最宽容的韩彬尼,请原谅哥哥然后一起回家吧。”      *      该回家了。      章昊坐在草地上扯了扯牵引绳,两只小狗就心有感应似的跑回来。      章昊摸摸关心的脑袋,又勾勾大麦的下巴:“关心、大麦啊,喜欢哥哥吗?”      狗狗们“汪”了一声,前爪搭在章昊的腿上,歪着脑袋看他。      “韩彬尼太坏了,对不对?”     他边说边从随行袋里取出冻干,两只小狗凑过来,在他手心舔了舔,将零食吃掉了。      “偷偷拿走了戒指,还以为哥哥不知道呢。”   


  06      温柔、直白,天真的霸道以及一点懦弱,几种性格按照比例调和在一起,就是成韩彬。      汽车平稳地驶进车位,成韩彬正从后视镜观察轮胎和白线的距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下班后不直接回家,而是代妈妈来接雅凛放学。      此时距离补习班下课还有整整一小时。      他索性放平座椅,闭目小憩。昨晚的他根本不舍得睡着,耳边是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哥哥偶尔一个翻身都能让他清醒。      明天……该怎么办呢?甜蜜的烦恼丝丝缕缕地泛上来,心脏酸酸涩涩地疼,他偷偷地向哥哥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在能够感受到对方体温的距离停下来,然后盯着天花板,直到窗台外太阳升起。      迷迷糊糊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哥哥正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抱怨导航不准,偶尔又佯装板起脸检查成韩彬学习中文的进度。      “真是的……哥哥自己连韩语都说不好呢。”他小声嘀咕,立马又在哥即将爆发的眼神里清了清嗓子,跟上一小句学习成果,“它……太贵了,呃,便伊、便宜一点吧。”      章昊心满意足,夸赞自己是个好老师。      他看着哥哥的笑脸,想要去牵他捧着热可可的手,于是不自觉地向其伸去,却因碰到冰凉的皮革座椅而惊醒。      ……原来是梦啊。他睁眼,雅凛已经坐进来,正在关副驾的门。      如果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梦,那么哥哥就是一只清醒的蝴蝶,在梦醒之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对不起哥哥,吵醒你了,但是哥哥怎么能在不锁车的情况下睡觉呢,真是的……幸好上来的是我啊。”      他搓了搓手指,上面还带着水汽,原来刚才碰到的是雅凛放在杯托上的冰美式。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下次会注意的。不过雅凛啊,现在这个天气喝这个真的没问题吗?”      “是吗?我怎么感觉天气越来越热了,”雅凛龇牙咧嘴地扯了扯安全带,“哥哥,春天要来了。”      “胡说……”      “不过,哥是不是该换辆车了,这个卡壳的频率也太高了吧。坐哥哥副驾的人都是怎么忍受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为了安全带换一辆车的提议换成谁都不会接受的吧。”      “哪怕是换零件也好啊。哥哥救救我真的……”      “自己解开呀,那只是一根安全带而已!”      *      妈妈开门就看见一身轻快的雅凛和提着大包小包的成韩彬。      “真是辛苦你们还留着肚子回来吃饭。”      早知道不带这孩子去商场了……成韩彬讪笑两声,将购物袋放在地上。      在汽车拐出第一个转弯的时候他问成雅凛,要不要一起去商场?虽然也不是差衣服,但总因为穿这两件被人嫌弃了。      成雅凛猜也不猜就知道那个人是昊哥,心中充满感恩:这件黄格子衬衫终于要退役了。      “妈妈——”雅凛揽着妈妈的胳膊往屋里走去,开始竹筒倒豆子:“是哥突然说要去商场啦,还买了明明不需要的东西……”      成韩彬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直到看见妈妈身后的章昊才放下心。      哥哥还在家里。      “不进来?”      章昊叉着手看他,眼神却慢悠悠地落在购物袋里露出来的一小束花,看品相是白桔梗,简单地用牛皮纸扎在一起。      “哥不去酒店了吗?”成韩彬移了移身形,完全挡在章昊面前。      “在家里睡得更好,所以就退订了。”说这话的人最后也没帮对方拿购物袋,简单交代后就转身进屋了。      爱得太热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成韩彬过了很多年才意识到哥哥当年的告白可能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捉弄,一场针对于自己的恶作剧。      但如果重来一次,他仍希望哥哥能选择自己。      *      为了成为章昊的第一位观众,向来全勤的成韩彬特地向舞室请了假,赶上去音乐厅的公交车。      他早早地坐在观众席上,从彩排到正式出演,从身边空无一人到座无虚席,他的眼睛始终落在舞台中央的章昊上。      利落的拉弓,连绵的揉弦,聚光灯下散发光芒的发丝和沉浸在音乐中冷峻的脸……每一帧动作都被成韩彬烙在眼里,柔软的爱意在其中无声淌露。      他微笑着,隐在黑暗里默默鼓掌。      哥哥啊……      居然在和自己恋爱。      他感到庆幸,心里既甜蜜又不安,纵使自己常抱着平和的心态和偶尔的野心,从未撼动的自信也随着不断陷落的感情出现裂缝——相比自己,哥哥实在是太过耀眼。无论是始终第一名的成绩还是永远游刃有余的社交关系,连舞台上的状态也是如此完美,哥哥只要站在那儿冲他勾手,他就会摇着尾巴凑上去,恨不得将整颗心剖出来献上。      他承认自己缺乏安全感,需要一遍一遍求证哥哥对自己的爱。这种绵里藏针的痛苦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自己头顶,一旦甜蜜被不安倾覆,利刃便刺穿他的喉咙。      这样好的哥哥,真的会和弟弟谈恋爱吗?      更何况是他,一位存在私生嫌疑的、被迫承认的弟弟。      *      倾覆发生得很快。距离演出结束刚过一小时,他的哥哥就向他提出了分手。      后台人多嘈杂,他们站在门口,演出的人从身边路过。成韩彬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兴许是自己听错了。      于是章昊又重复一遍,语气冰冷:“对不起、韩彬,我们还是不要做恋人了。”      他说在一起只是出于新奇。      他说只顾着自己任性,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      他说,对不起,哥哥要回国了。      成韩彬沉默了很久,舔了舔嘴唇。      “是报复吗。”      “什么?”      “如果没有我,昊哥和妈妈呢,是不会和父亲分开的。昊哥成为了私生子同父异母的哥哥,一定很讨厌我吧。”      章昊立在原地,秋天的晚风灌进耳朵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是。我一直以来,都很讨厌韩彬。”      啊,真是的……      说喜欢的是哥哥,说讨厌的也是哥哥。      明明是哥哥先招惹的,现在的我又算什么呢,被随意丢弃的小猫小狗吗?      他的舌尖抵在前颚,喉咙开始发紧发酸。      一天的奔波和大起大落的情绪都让他十分疲惫,此刻得到答案后精神反倒松懈下来,于是很轻很慢地吁气。      他没有答应分手,而是说了很伤人的话,哥哥听完后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回头。      *      听着耳机里播放的流行乐,他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小心翼翼地将书包搁在腿上,里面是他一下课就跑花店购入的洋桔梗。      三两枝花束被他修剪得漂亮,穿插几颗花骨朵,干净做旧的牛皮纸叠成内包装,加了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下面悬挂一个小水袋。      展开牛皮纸,便能看见藏在下面的一张手写卡,上面用中文歪歪扭扭地写着:      哥哥,昨晚的事对不起。我爱你。——成韩彬      昨完的争吵令他耿耿于怀,于是下课后飞快地去最近的花店又购入了新式的鲜花。他边写贺卡,边憧憬着哥哥收下花的样子——会原谅自己吧?      他在内心一遍一遍打着腹稿,直到收到哥哥起飞的消息。      哥哥不告而别了。      是因为演出后的争吵吗?      原来已经快秋天了,他戴着耳机独自走在路上,嘶嘶的电流声被风吹乱了,金黄的叶子落下来,依偎在道路两旁。      屋内空落落的,只有关心和大麦在家看门。妈妈和妹妹前去送行,而自己像个别扭少年故意忽略讯息,任性地留在原地。他推开客房的门,书桌上摆放着演出的乐谱,没看完的书还夹着书签,只有春夏两季的衣服整齐地排列在衣柜内,叠平的被子可见整理时的褶皱。      哥哥什么都没带走,好像只是暂时出门,或许明天就会推门而入,也或许是下一秒。      花被随意放在床上,他躺上去,在主人残留的香气中闭上眼睛,耳机内还在循环播放——      【안녕하세요 성한빈. 】   【你好,成韩彬。】      【만나서 반갑습니다. 저는 장호입니다.】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章昊。】      【……】   【……】      眼泪摔下来,砸进和他一样洗发露香气的枕头里。      哥哥,和我这里相差了一个小时的中国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那边天气好吗?      你要起落平安。我爱你。


  07      “哥……我……”      看着眼前支支吾吾的某人,章昊双手叉在胸前,说:“成韩彬,你晚上不睡觉跑到我房间来,就为了浪费我的时间?”      从成韩彬敲门进来已经过去了——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啧、十分钟。这十分钟对方除了流利地说了一句“哥我有话对你说”外几乎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绕手指。      “我……”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先走了。”      章昊的耐心已经告罄,伸手作势要开门,却被对方用身体挡住。      “哥,”成韩彬叹了口气,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的……你的戒指被我弄丢了,对不起。”      “我知道。”拉门的手加了些力。      成韩彬猛地抬头看他,语气充满不可置信:“哥知道?你……阿尼,哥,哥是和那位分手了吗?”      “你好像很在意他。”章昊挑眉,接着故意拔高声音,“怎么,要三个人一起吗?”      “哥……!”成韩彬慌乱地眨眼,惊得不敢看章昊的眼睛。他几乎是轻声哀求:“哥,在家里别说这种话。”      “什么话?”本来还有些恼的章昊这下心觉好笑地看着他,“不是韩彬尼先提出来的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嘴唇抿得紧,眯起眼睛观察对方的反应。      看着哥哥的脸在眼前蓦地放大,成韩彬一时间不知该作如何反应,只是呆立在原地,一只手不自觉地撑在背后的门上。他的脸以肉眼可见速度渐渐泛红,眼神也开始飘忽躲闪。      太近了……甚至能看清哥哥眼里自己的倒影。      隐约的期待在心里跳动,扑通、扑通。      下一秒章昊凑上来,略微偏过头,嘴唇擦过成韩彬的脸颊,手指顺着攀上成韩彬的小腹。      ……!!      感觉自己衣服下摆被撩起,成韩彬虽然强装镇定不去看哥哥的动作,浑身的细胞都却要跟他作对似的,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被触摸的位置,皮肤随着手指的游走而战栗。      “哥……”他轻声呼唤,手心覆上作祟的手背。      沙哑的声音还未落下,下一秒就被尖锐的疼痛打断。他像受惊的虾弓作一团,低头看见他哥正用力地拧掐他的腰。      “嘶……”      “少管哥哥的事。”章昊这才松手,语气都冷了几分,“滚出去。”      暧昧的气息被冲散了。      成韩彬反应了几秒笑起来,忍着疼痛酸溜溜地说:“哥,不跟我吵一架吗?”      他想知道章昊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之前不是很爱跟我吵架的吗?现在居然‘轻而易举’地放过我了。”      被拧过的地方火辣辣地延续疼痛,淤青逐渐泛起,在白皙的窄腰处留下痕迹。      章昊盯着他深到难以见底的眼睛,脑内闪过曾经的片段——      虽然不是热衷于吵架的人,但当时的自己依仗成韩彬的喜欢,即使是一点小问题也会和他争论不休。“哥哥漂亮吗?为什么不说话”“韩彬为什么总这么小心翼翼,哥哥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吗”……使用异国语言的好处是没有语言羞耻,他喜欢用韩彬的语言去挑逗他、拌嘴或吵架。      “是吗,那时候哥哥不太懂事。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为了避免被对方过于炙热的眼神灼伤,章昊移开目光,用很淡的笑容回应着。      成韩彬一直认为吵架是一种亲密关系的体现,除去日常拌嘴,哪怕他们吵得很凶,最后也以滚上床结尾。虽然“纵容哥哥吵架”看起来是给恋人的特权,事实上他更享受这种肆无忌惮——再过分又能怎么样呢?无论如何,他都会为哥哥兜底的。      但看着此刻平静的哥哥,他胸腔内却暗潮汹涌,一点点吞蚀他原本坚固的躯壳。他的心被侵卷得发酸发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未曾见面的时光里变质了。      他宁愿哥哥因为当时说的话记恨他一辈子,互相亏欠、互相纠缠,即使到老、到死,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轻飘飘的无所谓。      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毕竟说了这么令人伤心的话,想要再次接受他一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吧。      *      “原来哥给我的爱是出于恨我吗,那和我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什么心情呢。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亲吻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是想看我彻底沦陷,又因为离开而伤心,是吗?”      “如果这就是哥哥的目的,那哥真的很聪明。”      在章昊提出分手的那个夜晚,成韩彬这样说着。      转凉的晚风静静地吹起章昊的衣摆,他沉默地盯着成韩彬,眼泪险些掉下来。      “嗯。”不,不是这样的。      风太大了,吹得他声音都在发抖。      他的恨意从来都没有缘由,在听闻的流言中滋生,又在和成韩彬的相处中被细密的爱意包裹,最终不攻自破。      是的,我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可现在已经不是了。他想张嘴解释,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刻意的接近和突然的分手,任谁都会这样想吧。      最后他径直从成韩彬身边走过去,攥着手机的骨节因为太用力而发白,屏幕上是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      *      “你和韩彬那孩子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吧?”      父亲的声音从听筒一处传来。      周围的人因为刚才的完美演出而互相庆祝,吵吵闹闹地开着玩笑,坐在休息椅上的章昊却只感觉浑身发冷。      他是怎么知道的?      刚挂断的手机又振动不停,“未知号码”四个字一下一下锤在心上。      当一段感情进行得过于顺利时,任何一个令人不悦的发展都有可能割开感情的裂缝。他不知道父亲这样飘渺的角色还会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愤怒地想笑,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      但是既然他有能力找到自己,就能找到韩彬,或者将整件事告诉妈妈们。这样的人做什么事他都不意外。      妈妈……      妈妈。      ——如果妈妈回来,看到她最爱的孩子们纠缠在一起,一定会很伤心的。      ——所以,还是等昊哥回来好好说清楚更好吧?不过,哥哥们的事情,可跟我没关系啊。      在他去找韩彬辅导题目时,无意间听到这段对话。韩彬和雅凛的对话从厚重的门板内传出来,章昊站在门外,敲门的手滞在空中,在听清内容后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那扇门他最终没有勇气推开,两人的话像刺一样扎在心里。      纸终究包不住火,既然雅凛能知道,那么妈妈们也会有知道的一天,他开了不该开的头,此时没有办法再回到正轨上。      不断打来的电话扰乱他的心绪,他将手机留在休息室,然后走进冷风里,向在门口等待的成韩彬提出了分手,对方湿漉漉的眼神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忘记。      为了这次演出在很用心地准备吧?      对不起。      成韩彬太善良了,他无法想象这样人内心的强大之处,那份对自己无底线的包容犹如一种近乎懦弱的仁慈,钝刀割肉般凌迟他所剩不多的良心。      所以当成韩彬说出“哥哥一定很讨厌我”时,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说违心的话了。      “是。”      只要分手就好了。一切回到正轨吧。      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手机从安检开始就在震动,他索性将它关机,又取出电话卡。      在“恋人”和“哥哥”里面,他选择了后者,他第一次想成为一个好哥哥。      飞机起飞,地平线逐渐模糊,他不再向外看去,而是拉下遮阳板,在一小片阴影中阖眼。      仅仅是浅尝辄止,所留存的念想也如此令人心悸,再次妥协就只能迈向万劫不复。      所以,对不起,成韩彬。      赶紧回头吧,不要把你的人生浪费在我身上。      *      “怎么了韩彬哥,明明上周才见过。”朴乾煜边说边给成韩彬倒酒,“是上次韩彬哥策划的聚会被昊哥识破了吗?我就说韩彬哥你太心急了……昊哥才来韩国几天你就想要把人拐回来。再说了他男朋友……”      “阿尼,他没发现呢。”成韩彬适时地打断朴乾煜的话。      啊,原来韩彬哥还没放弃呢……他这么想着,慢慢地吃着小食。乾煜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不仅坦然接受了两人的关系,也也时常充当成韩彬的情绪树洞——      在他眼里这两位就是爱情疯子啊。      “爱情疯子”之一的成韩彬此时正盯着手机发呆,显然是被刚才的振动夺去了注意力。只见他面色凝重地翻阅完消息,说了句“抱歉”后就起身去拿外套。      “韩彬哥,你去哪儿?”乾煜抬头问。      “回家。账我会去结的,谢谢乾煜今天也能来陪我。”成韩彬冲朴乾煜不好意思地笑,见对方不介意地摆摆手便一头扎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他赶着去原谅哥哥。      他认出了给他发消息的账号,这个ID曾在哥哥的ins和朋友圈里出现过。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      对方通过ins给他发了一段录音。他戴上耳机边走边听,后来按下暂停键的手指都微微发麻,心脏也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      到最后他跑起来,割开的风在耳边猎猎作响。


  08      房间没开灯,周围陷入一片昏暗。      章昊坐在床上,听着墙上钟声一格格地走,仿佛时间才刚刚开始流动。他一下一下地摁灭手机,又再次摁亮,明明暗暗的光投在脸上,看不出此刻的情绪。      十分钟前他收到成韩彬的消息,仓鼠头像发来了一份录音文件。他以为是之前的中文教学,点开后才发现不对劲——不是他端腔念的零碎单词,而是被子相互摩擦的和猫叫一样细碎的呼吸声。只听了前面几秒的窸窸窣窣,他就立马将音频关掉了。      成韩彬怎么会拿到这个的?      他连忙翻找前男友的联系方式。明明约好删除,是在ins上看到自己和韩彬尼的合照所以生气了吗?他的心绪很乱,想要问个清楚,却发现前男友已经将账号注销。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份文件也是他们的分手缘由——他以为的完美恋人其实会将每次床事偷偷录音。当然,如果不是对方怒气冲冲地跟自己提分手,他也不会知道这件事。只记得当时脑袋昏昏沉沉,一想到被录下隐私,恶心感拉扯着胃,他想呕吐。结果还没等自己开口质问,对方就率先点开了播放键。      其中的内容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录音里的自己叫得很动情,最后清清楚楚地喊着,成韩彬,我爱你。      *      叩叩。      思绪被打断,他转头看见成韩彬推开了门,像是急匆匆赶回来的,还因为剧烈运动喘着粗气,向他投来的目光却热烈而直白。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对视,情绪返潮似的泛上来,顺着视线在黑暗中交汇、涌动、缠绵。      于是他忍不住先开口。      “成韩彬,”他朝黑暗中的人影说,“你发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回到正常生活了。”      正、常、生、活。      他的声音像一片羽毛,没有安全感,不知道下一秒会飘向哪里,落在成韩彬耳朵里却比整个世界还重。      伫在门口的人没有回答,迈腿一步一步向章昊走来。柔软的地毯踩在脚下,为狂跳的心作了缓冲。      他走近,章昊坐在床上抬头看他,然后他听见哥哥轻飘飘的声音又响起来。      “因为哥哥曾经那样恶劣地对你,所以现在换你来报复我了。”      “……”他盯着哥哥的脸,紧紧抿起嘴。明明脸蛋如此漂亮,为什么说出的话总是冷冰冰的呢?像因为害怕受伤而“嘶嘶”吐露信子装作大胆的小蛇,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就会扑上去将其绞死。      他发录音,无非就是想印证哥哥比想象中更爱自己,只是哥哥不承认。不合尺寸的戒指、宣告分手的录音……一直以来哥哥都在骗他,骗他有男朋友,其实早就分手了。      他应该去恨的,明明是哥先提的分手,在车里也是哥哥主动亲他,结果转头就将这些忘记了。一边说着令人误会的话,向自己递出爱的饵料,一边眼睁睁看他咬钩,又将钩子甩走。      他想把这些话说给哥哥听,但是并不是现在,因为他已经知道哥哥心里有他了,并且爱他,爱他爱到哪怕和别人上床,也会念出他的名字。一想到这儿,他的心里又隐隐地感到甜蜜,和兴奋。      他舔了舔嘴唇,捡了几句心里话说:“在哥哥眼里到底什么才是正常生活呢?因为和弟弟谈恋爱,让你感觉到丢人了吗?”      说完,叹气声飘散在沉闷的空气里,他看见哥哥的肩膀在黑暗中微微发抖。      他摆出很受伤的样子,心里却在偷偷笑。他渐渐拉起衣角,向哥哥袒露出小腹的皮肤,用手指了指侧边被凌虐的地方,一天过去那处红紫得愈发明显。      “哥,这里好疼。”他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打转,“帮我吹一吹吧,求你了。”      他的声音变得柔软而黏腻,蜜糖似的诱哄着。这是成韩彬惯用的伎俩,章昊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一想到刚才抛出的狠话和对方受伤的神色、微微蹙起的眉头和永远潋滟的眼睛——那样诚挚的眼神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真心。      坐在床上的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他挪了挪身子,一点一点拉进距离,手指也顺着腹沟攀上青紫的掐痕,在触碰后略有压力地按了按。鼻息扑打在成韩彬的身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面前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是不是要给点报酬才可以……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一口。仿佛在说,对不起。      “嗯哼……”      成韩彬没有防备地闷哼出声,下意识绷紧腹部。      舌尖的勾勒,嘴唇的紧贴,轻微疼痛性的吮吸,和具有抚慰性的吻……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下意识因为刺激想要逃离,又舍不得这一点讨好似的施舍。在疼痛和酥痒之间,心被轻轻拉扯起来。      章昊见他享受得眼圈都红了,转而用牙齿放慢速度地研磨,然后向敏感地带入侵——      “跟他在一起也没有换下锁屏照片,叫床的时候喊的也是我的名字。哥哥,你爱我爱到骨子里去了。”      成韩彬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游走的亲吻停下来,章昊把人推开,眼神暗暗地抬头去看。      “没有。请韩彬尼不要再说关于‘爱’的字眼了。”      成韩彬看着哥哥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嘴唇。      “我讨厌你。”哥哥喜欢我。      “我讨厌死你了。”哥哥喜欢死我了。      “是吗——”被否认的成韩彬拉长了尾音,并不急着推翻哥哥的“讨厌”自己的论证,而是用手心捧起哥哥的脸,指腹在眼尾的小痣上摩挲。      “那能否请章昊哥哥解释一下,为什么在给‘讨厌’的弟弟舔的时候,”他轻轻笑起来,“下面还会起反应呢。”      *      不容抗拒的吻和骤降的暴雨没差,细密又刺痛地落下来,不给人喘息的余地,而章昊是久行于沙漠的苦者,尝到了一点点湿润的甜头,就轻而易举地交付了自己的全部。      正常生活……正轨……他心中的天平正在偏移,逐渐走向不可控的一端。      他承受、迎接,然后私心地祈求更多,于是在成韩彬把他抱进浴室的时候,他没有出声阻止,而是闭上温热的眼,将整个人攀上去,双手习惯性地搭上对方的脖颈。      他偏头,将这个吻延续到更深,像从不坦率承认、但始终爱对方那样深。      双腿被轻车熟路地打开,背后是抵着冰凉瓷砖的宽厚手掌。他被安置在洗手台,坐在成韩彬铺好的毛巾上,而抱他进来的人此时正埋头吞吐他挺立的性器。      “嗯……”      只是被舌尖勾了一下铃口,浑身就跟触电似的扭动起来,他忍不住向后仰头、喘气,在热气氤氲到模糊的镜面上划出清晰的痕迹。      “这么敏感,是很喜欢吗?”成韩彬吐出来,嘴唇因为摩擦显得红润。他亲了亲柱身,又将脸蛋轻轻靠在沾着晶莹液体的粉嫩性器上,眼神含笑地看着章昊。      干净纯情的眼睛就这样勾着他,在自己的阴茎旁边。      好色情。      他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并拢双腿,大腿根无意识地夹紧对方泛起红晕的脸。      “嗯……一般,”他慢吞吞地说,故意用膝盖顶弄成韩彬的耳垂,“怎么停下来了。”      成韩彬笑着看他努力寻找平衡的样子,指腹在流出几滴液体的铃口上刮蹭,摸一下,身下的人就震颤一下。手指坏心眼地拨弄着,等对方实在忍不住伸手来推他,成韩彬才讨价还价地说:“叫一声我的名字,我就继续。”      从听到录音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要这么做了。让哥哥念我的名字,在舒服的时候、大脑空白的时候只想到我的名字,要用那种小猫一样细细的声音只念给我听。      我的名字,我的哥哥。      他的小心思被对方一眼看穿,章昊哑然地停下膝盖的动作,只是笑得有些无奈。      “韩彬呐,你在吃醋吗?”      上一次哥哥这么问,还是在跟他表白的时候。      “……”他舔了舔嘴唇。      “不许思考,回答我。”      “……嗯。”他的睫毛扑下来,同时哼出一句轻飘飘的鼻音。      不是吃醋那么简单,而是嫉妒。嫉妒是成韩彬性格的本质,他嫉妒过很多人,甚至嫉妒过张扬明媚的章昊,在对章昊的嫉妒转化成绵绵爱意之后,嫉妒又会转移到别人身上,而现在这个人是自己未曾谋面的、哥哥的前任恋人。      章昊看他躲闪的眼睛,刚才的阴霾情绪一扫而空。他用脚尖点了点对方的腰侧,变着调念他的名字:“成、韩、彬。做得好,永远要记得吃醋。好了,快给我。”      他就要射了,此时不上不下地出不来,只能顶腰上挺,性器在成韩彬的手里插了两下。他舒服地哼哼,勾手挠对方因得意而微微扬起的下巴,又奖励似的摸了摸头,示意他继续动作。      被反过来挑逗的成韩彬也不生气,抬头边注视章昊的反应,边将挺立的粉色阴茎吞进去。      赤裸裸的目光钉在哥哥身上,一双爱欲的眼仔细描摹。      他看见哥哥被亲得发肿的嘴唇死死抿在一起,分不清欢愉和痛苦地闷哼;看他为了阻止失声尖叫而咬住手指关节,大腿根却抽搐到需要他用力握着才不会滑落;看他最后攀上高潮失神,指甲抠进抓在大腿上的手背,留下深深的月牙形印槽。他都看在眼里。      过了好一会儿成韩彬才起身将嘴里的东西吐掉,漱洗干净后重新打开并拢的腿:“哥哥好乖,腿再打开点。”      高潮还没过去,章昊扶着成韩彬的手臂喘气。他的脑袋嗡嗡响,根本听不清成韩彬说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成韩彬语气里的暧昧,只能听话地接纳对方挤进来的身体。才射过一轮的性器半软着,此时被对方的下身轻轻顶撞,囊袋拍打在一起,没有被擦拭的精液从交汇处淌下来,因为撞击滴落在地上。      成韩彬欣赏了一会儿哥哥潮红的眼睛和欲落不落的生理性泪水,接着一手撑起哥哥的背,一手捏住浑圆的屁股,轻重缓急地揉捏,沿着尾椎来到后穴打转,沾了点精液就往里面探去。      手指循着记忆的位置在穴内研磨打转,摸到一处凸起的小肉点,指腹稍稍施加压力。      “嗯不……啊!”      章昊被激得哆嗦一下,哑着嗓子急喘。他情不自禁软了腰,整个人向后面倒去,被一把按住。      “哥,墙壁上冷,小心贴到了。”      言下之意是可以往他身上多靠一点。      而正从短暂空白中回过神来的章昊延迟地感受到羞耻,尤其是一直处于主导地位的他而言,被弟弟牵着走完成性事时,反抗心喊着“不可以不可以”蹦出来。他试图去抓成韩彬的手臂,扭动屁股想要把手指退出去。      但成韩彬早就将他往外挪了好几寸,垫在下身的毛巾皱得不成样子,半边身子几乎凌空,他踮起脚都无法够及地面。苦于找不到重心,只能任由对方揽起他的腰,一个用力将自己抱起。      “啊呀……哥哥怎么连坐都坐不住了,幸好有我在身边啊。抱一会儿吧,嗯?”      哄孩子似的,成韩彬安抚性地亲了亲章昊的耳朵。      混蛋。现在装起无辜了。      被腹诽的成韩彬不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形象已经从“需要安慰的小可怜”变成了“装无辜的混蛋”,他顺势抽出手指,高昂挺立的性器在股缝内来来回回地磨蹭,在找准位置后一点一点插进去。      他进入得很慢、很深,温吞地抽插着,饶有兴致般一点点撑开肠道,顶端直勾勾地冲向那个肉点,到最后耻骨都抵在哥哥颤抖的臀肉上。      “要掉下去了,嗯!不要松手……”声音从耳边闷闷地传来,时不时掺杂几声难以抑制的喘息。      因为害怕重力下滑,章昊死死扣着成韩彬的肩,被顶得摇摇晃晃。      “不会松手,不会掉下去的。“他掂了掂,把紧紧抓在肩头的手送到嘴边亲吻。      怎么会舍得松手呢。      镜子内倒映出两个人交织的身影,他能看见哥哥随着剧烈呼吸而起伏的脊背,单薄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绷紧、放松。显眼的肩胛骨透过薄薄的皮肤,翅膀一样挣扎着想要飞出来。他很轻很轻地顶弄,听哥哥压低嗓子,在他耳边细细喘息。      他收紧怀抱,像抱住一只脆弱的蝴蝶。      他丢失的那只蝴蝶。      *      太久没有做的身体仿佛回到了刚成年的那段青涩时期,成韩彬艰难地进出,尽量延缓动作的冲击。但这种温和的做法实在是太勾着人,隔靴搔痒般地缓解章昊体内的燥热。      “好热……啊……好湿……好像在游泳……”      “什么‘好热’、‘好湿’的……哥哥是在担心出汗吗?”阴茎停在最深处,回应他的只有咬着嘴唇发出的呻吟,成韩彬伸手打开淋浴器。      温热的水淅淅沥沥地落在章昊背上,顺着接触面流过两副身体,细细蜿蜒的水流在紧紧相贴的小腹处积成一团,又在相离时落下。没有人介意黏腻在一起的水汽,连体温都透过皮肤熨给对方,他们就是两条缠绵交尾的鱼,不分彼此地紧密相连。      成韩彬在这个时候伏在他耳边说:“怎么办,完全离不开哥哥了……哥,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      带有湿气的吻自上而下降临,成韩彬一路亲他的眼睛、脸颊、嘴唇、锁骨,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痕,最后又含住他的耳垂,牙齿轻咬研磨。      章昊只觉得被水打湿的眼睫毛蹭得他好痒,他想推开成韩彬毛茸茸的头,没推动。      “滚远点……哈……说过的吧,我讨厌你,讨厌到……”后面嗯嗯啊啊的声音被水声覆盖了。      “那就好。”成韩彬打断他的话,“‘讨厌’在心里也是占很大比重的,一直讨厌我的话,那就是另一种的想我。”      他说完笑了一下,手掌推着后腰把人往下压,另一只圈着哥哥手指的两根手指逐渐收紧、握拢。      “我也想你,哥。”      “啊!别顶——”      “哥在想什么呢?在想我吗?我就在你身边。”      “哥哥这次有清醒吗?请你这次不要再失忆了……要记得我在吻你。”      模糊的水声和被快感袭击的耳鸣混在一起,盖过了成韩彬仿佛自言自语的喃喃。说什么呢?章昊听不清,烦躁和快感冲击着脑神经,在短暂的思考后,他选择低头回吻,堵上那张碎碎念的嘴——      整个世界都去他妈的吧。      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和弟弟做爱。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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